「您好,我來提交任務……」完成任務的我來到公會總部結算成果,順利領到了酬金。

  瞥了一眼掛在總部大廳的巨型掛鐘確認時間,我出了公會就繞到一家巷子裡的小餐館,外帶一竹籃的飯糰和飲料,往皇家騎士專用的練武場前進。

  和門口的守衛出示許可證後,我沿著練武場的外圍向裡繞,遠遠地就在老地方看見進入練習尾聲的羅蘭小隊,目光掃了一圈後很快地找到正在對何里(正是那天扶起我又丟下我跑走的年輕騎士)進行重點訓練的羅蘭,我坐到一旁的長凳上,自己的午餐已經在路上先吃過了,其他就擺在一旁,陸陸續續一些結束對練準備收拾走人的隊員會和我打聲招呼拿走自己的份。

  許可證是羅蘭簽給我的,在那天陪他練劍之後。

  在葉芽城逗留的這段時間,除了預定計劃內的城市巡禮,我會在冒險者公會接一些跑腿或蒐集的小任務,等到他們小隊的練習時段結束後的空檔再來接受羅蘭的指導,為什麼能有這個待遇,說實在是我太不要臉了。

  因為很有自己是在給人添麻煩的自覺,我依練習的時段不同會自掏腰包給羅蘭他們整隊人帶上正餐或小點心,雖然說是一頓不小的開銷,但我覺得這拿來當厚臉皮請人家當老師的學費剛剛好。

 

        ♔

 

  初遇那天晚上,我如願在晚餐時間過後跟著羅蘭到了他私下練劍的場所,雙方拿上事先準備好的木劍擺出起手式,簡單地切磋起來。

  羅蘭真的很強、非常強,當時幾場切磋下來我都覺得我根本沒有陪他練到劍,全是他單方面找出我的空隙瓦解我的攻擊或防守。

  整個對練的節奏輕而易舉地被這位年輕的騎士隊長掌握在手中,過程中儘管他很明顯地沒出全力,但並不是指他看不起我的能力而鬆懈,相反的,他認真地面對我所有的攻勢,照著我的攻擊步調給予最嚴實的回應,每一次揮劍的動作都是那樣精準,更不曾露出半分空檔給我。

  「出刀太死板了,實戰不能像這樣拘泥於動作型式,另外前搖太長,這樣的攻擊容易被預測。」

  他一邊進攻著一邊說出我的動作有哪些破綻,變成像是我在接受羅蘭的劍術指導一樣,而且成效驚人,明明只經過一個晚上的對練,我卻感覺自己對手中的劍的掌握度大幅成長,腦中對於戰鬥的思路也煥然一新。

  「哈啊……」抹去額間的汗水,胸腔因為劇烈喘息而隱隱生疼,但那時的我卻沒有任何想停手的念頭。

  我只覺得……亢奮、欣喜、想要追求更多。

  真切瞭解到從前所學的劍術只是皮毛,還好出冒險任務時沒有遇到真正的劍術高手,才沒讓我發生什麼慘事來認清自己有幾斤幾兩重,我的物理近戰能力相較於我嫻熟的魔法能力,不過是過家家等級的小把戲。

  但在羅蘭的提點下,我得到了僅僅是參加一般劍術課程所得不到的、只有實戰間才能得到的許多意識與技巧,大腦被這些信息圍繞著,伴隨著一股令人戰慄的興奮感。

  雖然終於結束對練後身體疲乏得快要連劍尖都抬不起來,精神卻因為一種「自身能夠變的更強」的領悟而心緒激昂不已,當時的我大概因此有些恍惚,對著正拿起毛巾擦汗的羅蘭提出一個超級得寸進尺的請求。

  「雖然很冒昧,但是能請羅蘭先生指導我的劍術嗎?」

  「……?」他有些疑惑地望了過來,我慌慌張張地搶著話道:

  「因、因為我的職業是冒險者,又是沒有固定隊伍的獨立冒險者,經常是獨自行動,當然要有足以自保的實力,可是從今天遇到的事情來看,很顯然我並沒有這樣的能力,既然遇見了像羅蘭先生這樣的強者,這麼難得的機會無論如何也希望能夠獲得指導……啊、學費的話我會支付的!雖然很冒昧但是真的、如果可以的話……」

  「……」當時的羅蘭沒有說話,只是一邊擦著汗一邊盯著我,若有所思的模樣。

  「啊……我果然還是太厚臉皮了,抱歉呢,提了這麼過分的……」冷靜下來的我意識到自己對一個剛認識不滿一天的人提出這樣的請求是相當無禮的,侷促地想道歉。

  ──太過興奮,腦袋一熱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了。

  當然,總覺得是穿越過後的日子太過一帆風順,使得我總有一種自己想要什麼都可以如願的可怕錯覺。

  但無論如何,我都不想被眼前的人討厭,於是腦中快速地閃過各種加以補救的方案,羅蘭卻打斷了我的話,輕聲開口:

  「妳喜歡劍嗎?」

  「誒、那個……」原先飛快運轉著的大腦突然卡機,說出口的話結結巴巴,「喜、喜歡的吧,雖然比起說喜歡劍,我、那個大概是……喜歡逐漸變強的過程?」

  對方沒有出聲,我就繼續組織著支離破碎的言語:「我喜歡那種……將劍穩穩握在手中帶來的踏實感,好像從中能夠獲得支撐自己的力量似的,就是……」

  「我明白了。」羅蘭再一次阻止了我雜亂無章的語彙,他略微思索片刻便給出答覆。

  「就這一個月吧,隊務還不算繁忙的這個月,在小隊的練習時間結束後我會有一段個人的練習時間,練劍的同時指導妳是沒問題的,但是這種東西更多的是靠練習與經驗的累積……」似乎因為觸及了羅蘭的興趣所在,這位年輕而強大的騎士小隊長突然話多了起來。

  「謝謝您,羅蘭先生,真的非常感謝您!」我欣喜萬分地向答應這無理請求的羅蘭道謝,對方的回應不受我的激動影響,依然淡淡的。

  「不用道謝,只是剛好幫的上忙而已。」

  如此,我拿到了特定時段可以進入皇家騎士練武場的許可證,每天準時報到進行劍術練習,以及在某次對練後,羅蘭表示不需要一直使用敬語向他對話,直接喊他羅蘭就好。

  基本上,我也和羅蘭小隊裡的成員們混熟了(正確來說,他們都遠比身為隊長的羅蘭來的容易親近,大概是能說上幾句玩笑話或是一起出去聚餐的交情),有時在街上逛著玩,就能遇到正在執行勤務的隊員,或是去酒館蒐集情報時,也能碰見幾個熟面孔。

  混熟後從他們口中得知,因為羅蘭長得帥、實力又強大,經常在值勤的時候受到各方女子的青睞,矜持一點的遠遠地欣賞就罷,大膽的少女熟女們抓到空檔就會湧上前搭訕,更甚者比如夜晚的邀約,但無奈為人正直的羅蘭小隊長一心只想練劍,各種類型的美女們通通敗下陣來。

  這也是為什麼第一次見面時大家都以為我是衝著美色來的,畢竟先例太多了,哪知道我真就是單純想練劍,還這樣逐漸融入了小隊的社交圈中。

  「哇!之前提到的那家店被妳記住了呀!」看起來被羅蘭重點指導摧殘得狠的何里終於得到放行,跌跌撞撞地離場後癱倒在我身前,抬眼看到飯糰時開心地發出歡呼,馬上抓走一份狼吞虎嚥地解決一空。

  「剛好順路就買了。」我看著他狼狽的模樣雖然有點想笑,但是待會要和羅蘭對練驗收的人是我,並且很有可能會落得和何里一樣的慘況,想像一下我頓時就笑不出來了。

  最後一個出練武場的羅蘭接過我遞上的水和毛巾,看到了餘下的最後一份午餐,「玫瑰,妳吃過了嗎?」

  我點頭,表示為了訓練已經提早吃過了。

  「那先驗收,結束再吃。」

  我再次乖巧地點點頭,有點緊張地抽出佩在腰上的西洋劍。這次的驗收是真槍實彈的對決,用的是自己的佩劍而非通用的木劍,畢竟兩者的手感差距甚大,實戰者必須多與自己的武器培養熟稔度才行。

  雙方擺出劍術起手式,接著像一直以來練習的那樣,羅蘭會讓出先攻權給我。

  我衝了上去,沒有什麼花裏胡哨的招式,直接奉上簡單粗暴的一記揮砍,揮出的劍自然輕易地被羅蘭隔擋下來,再加上他一個箭步欺身向前的衝力一度使反彈回來的劍近乎脫手,所幸一種本能似的反應使我仍舊將劍柄死死握在手中,並在調整重心後手腕一甩用力劈砍向前。

  還是毫無懸念地被彈開了,力量之大甚至影響了我的重心位置,我順著這股勁道轉身回以一個對準腰側空檔的橫劈,羅蘭的劍在中途就已經攔截到位。

  攻擊前搖太長容易被預測,那麼這樣如何!

  武器擦撞的一瞬間我將劍尖反挑收回力量,轉而貼著劍鋒滑下,在盡頭處略一使力,藉著反彈的力道將細劍一口氣攻至羅蘭面前。

  成功了──腦中才剛閃過這個想法,就見羅蘭腳步微動,步伐挪移間身子向後一仰便躲過了我全力的反擊,隨後是抓住我致命僵直的瞬間,凜立地直指眉間的刺擊。雖然知道羅蘭肯定會點到為止,我還是沒忍住發出對練中理應不需用上的鬥氣,只見劍尖穩穩地停在均質的金色氣流表面。

  脆弱的小心臟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我重重地呼出一口氣,雙腿一軟跌坐在地,然後有些羞赧地撤去護體的鬥氣。

  「抱歉,我反應太過了。」

  「不要緊。」羅蘭伸出手讓我借力起身,「有發現嗎?妳的鬥氣也放得越來越熟練了。」

  聞言我一愣,努力回想起剛才下意識發出的鬥氣,那樣直覺式的、卻毫無窒礙感的發動,所形成的保護也不若從前那般狀態不穩定,也不需特別費勁去維持存在並且收發自如……好像真有這麼一回事?

  自己有在進步,並且被注意到了嗎?

  我忍不住露出笑容,真心的、並不是為了社交而露出的營業笑容,這可能是穿越後第一個。

  「還能繼續嗎?」

  「是的,請多指教!」

  羅蘭總是能預料到我下一秒的動作,像個洞察未來的先知,當然我知道那是長久以來的戰鬥經驗造就的判斷力,當那雙湛藍的眸子毫無雜念全神貫注於戰鬥的時候,彷彿能讀透對手的一舉一動。

  一如既往,我只有被壓著打的份。

  「我、我好像已經握不住劍了……」比往常更快地達到體力極限,我坐在地上筋疲力竭,手臂痠軟無力,掌心也磨得發疼。

  啊……今天回去要多抹點軟膏了,不然手會留傷痕的。

  「畢竟是真正的劍嘛,比木劍還重,會比較早達到極限也是正常的。」圍觀全程的何里出聲安慰有些沮喪的我。

  「不……」其實我的武器雖然是真劍,觸感上是金屬製品,開過鋒具有真實殺傷力,並且硬度很高,是把貨真價實的利劍,但是它使用起來……卻比木劍還輕。

  密度小於木頭卻又具有高硬度的金屬什麼的,我真是一點概念都沒有,該說真不愧是異世界嗎?

  雖然手上的武器比往常更輕,對劍招的控制力變強並能進行更靈活的攻擊,可是,對面的進攻也隨著武器的變動而升級了,羅蘭手握經歷無數戰鬥的鐵劍捎來的壓迫遠比使用木劍時更強、更重,不論是劍刃相交時劇烈得使我手上細劍近乎脫手的力道,還是找出破綻一舉擊破時,武器撕裂空氣突至身前的劍氣,都徹底輾壓了我。

  今天也是,一回合都沒有拿下過呢。

  我忍不住嘆了口氣。

  好想變得強大啊……

  「妳進步很多了,玫瑰。」羅蘭將毛巾和水拿到我身邊,語氣居然帶上了幾分溫柔。

  「和第一次對練時相比,動作變得更精簡,敏捷度也有所提升,面對危險時的自我防衛能力也在提高……」他注視著我,認真地向我說出他眼中的我如何地成長。

  「妳會變強的。」

  我覺得沒有比這更能使我打起精神的話語存在了,羅蘭的聲音是那樣地好聽,溫和而富磁性的嗓音彷彿能將能量通過聽覺神經傳入體內,蔓延開來直至全身盈滿力量。

  「謝謝你,羅蘭。」我笑著重新握緊了劍。

  賦予我變強的力量……這份恩情總有一天一定要報答。

 

        ♔

 

  一個月說短不短說長不長,一下子就過去了,我離開葉芽城,又當回到處辛勤接任務的獨立冒險者。

  為了趕快存到能搬到首都去的錢,直接化身為旅行冒險者,一改從前完成任務就空間移動回住處休息的流程,現在的我會根據任務地點到各地的冒險者公會無縫接活幹,一個任務完成馬上在當地接下一單,一天能跑四趟任務就絕對不會只跑三趟,晚上停留在哪個城鎮就停留在那睡一晚,並且逐漸往發布的任務多樣賞金豐厚的大型公會據點前進,很有那種穿越前打遊戲把愛角肝個雙滿突不夠還要再把積分衝起來擠進排名內的爆肝氣勢。

  有了來自羅蘭的特訓,我的戰鬥值提高許多,大概是B級戰鬥型任務都能一個人單幹的程度,錢來的速度自然節節高升。

  想要快一點、快一點去到那個繁華的都市定居,除了資源豐沛又有很多新奇的東西之外,那裡還有我來到這個世界第一波交上的朋友們──羅蘭小隊的騎士們,他們甚至在我啟程前一天替我辦了個小小的告別酒會。

  也是在酒會中我才發現,從來不會接受部下的邀約一起去喝酒的羅蘭酒量不太好,他和我一樣喝著度數最低的果酒,靜靜地看著平時總是一副面癱禁慾臉的皇家騎士們在幾杯黃湯下肚後歡鬧起來的場景。

  大概我也稱不上酒量好的人,就算喝的只是果酒也感覺飄飄然的,還伴隨著異常亢奮的徵狀,看著羅蘭面色不變的沉穩,專注地夾著下酒菜吃的模樣,我莫名地露出笑顏,湊了上前。

  「雖然真的覺得自己很厚臉皮,但是這樣子認識了你們我好開心啊……」我趴在桌上,手指不安分地把玩著還有半杯酒的玻璃杯,看向羅蘭那雙美得令人永遠看不膩的深藍眼眸,「羅蘭,我真的很感謝你,這一個月我學到了好多好多……吶、我真的有變強,對吧?」

  羅蘭認真地點點頭,見此我笑得更開心了。

  「嘿嘿……那我還想再厚臉皮一次。」我重新坐起身,舉杯面對羅蘭。

  「能當我的朋友嗎?」

  不等他回答,我又一次搶白:「你知道的,像我一個女孩子孤身在外的話,是需要多加結交朋友的,畢竟……」

  「叮」的一聲,玻璃杯敲擊的清脆聲響止住我的話語,羅蘭和我舉杯相碰,嘴角抿出一絲淺淺的笑意。

  「已經是了。」

  我當時就一個感想,這男人笑起來的樣子也太好看了吧。

 

        ♔

 

  好了,別再回憶了,比起一昧地沉浸在回憶之中,還是趕快存夠錢搬去葉芽城比較實在,首都精華地段的房子可不便宜。洗把臉讓自己清醒過來以後,我換上出門的行頭。

  「對了,今天要把信寄出去呢。」踏出房門前我注意到桌上的信封,趕緊捎上以免忘記。

  是的,離開葉芽城後,我和羅蘭成了會穩定書信往來的筆友。我的信件經常是寫滿三大頁的羊皮信紙,內容可能是最近任務時遇到了哪些趣事,又或是在異地吸收了什麼新見聞,都會添加自己的心情隨筆洋洋灑灑地用墨水鋪天蓋地地填滿紙張的空白處。

  羅蘭的來信則精簡多了,用的是最制式的白紙,信紙一角的浮水印透露出那是皇家騎士同一發配的物資之一,寫的多是近況報告,再對我的信裡提到他有興趣的地方做回應,偶而會混進小隊中其他騎士的問候。和我隨心所欲想寄信就寄信的狀態(可能三天連著寄三封,也可能一週只寄一封)相反,羅蘭的來信每週會有兩封,週末寄一封、週三寄一封,很能體現他身為騎士重視紀律的風格。

  我將附有紀念品的回信送至寄信櫃台,心中有先忐忑地看著櫃檯人員辦好寄件流程。上次任務去的城鎮是一個手工藝品為主要收入的商業城市,沿路都是大大小小的攤販,攤位上有很多精緻的工藝品,經過看見了就忍不住去淘寶了一番,希望羅蘭收到不用說要喜歡,至少別覺得是麻煩就好。

  來到冒險者公會據點,我注意到一直沒幾張任務單的A級任務欄上多出一張全新的公告單,出於好奇看了一眼,才知道原來公會有一條專門的商路不太安寧,途經的山路上多了很多突襲的強盜,導致公會很多情報啊、資金啊,還有物資都被攔截了,長期下來累積的損失龐大,不堪其擾的公會終於發布了懸賞委託。

  哇,這個價碼可真優渥啊,加上我之前存的錢說不定就能直接湊夠去葉芽城買房子的錢了呢……不過待遇豐厚歸豐厚,連公會有自己的雇傭兵護送的車隊都能搶,可以猜想對方在人數上有絕對優勢,這種活可不是我一個人幹得起來的,讓其他有實力的隊伍來認領去,我老老實實找簡單迅速的活幹吧。

  我轉往被貼得滿滿滿的D級任務欄,一把撕下最上層的委託單,是簡單的藥品原物料採集,因為簡單所以報酬說不上多,但是相對能分得製成的藥水,這才是最吸引我的地方!

  這可不是普通的治病藥水什麼的,那可是公會最近剛得到新配方的魔力藥水,是被魔法師們視作珍寶的極品藥水,是由最近海外學成歸國的二公主殿下提供的煉製技術與原物料,可以大量補充消耗掉的魔力,簡直是魔法師出門必備利器!雖然我登記的是幻術師,但道理一樣!凡是魔法都會消耗魔力的。

  看了一眼任務資訊上說明的植物分布地點,就在離此處不遠的一座小山脈上,是一個就算用空間移動也不會消耗太多精神力的距離,我又一次確認過委託說明沒有問題後,便愉快地出發了。

  自此之後,我記取了教訓,在沒有詳細確認過任務地點的背景資料之前,就算是D級任務也不能亂接,因為誰也不能保證,你會不會順便被捲進其他超過D級程度的危險之中。

  我千算萬算沒有算到,這藥草的分布地帶,就是A級任務所提到的那群強盜團的據點所在啊!

 

    ♔

 

  事情是這樣的,我現在抱著我才裝了半滿的收集盒,不管地面有多髒地整個人趴臥在樹叢間,顧不得自己到底看起來有多狼狽,屏息觀察著周遭的動靜。

  有很多手持武器的人們在我藏身的樹叢附近聚集,腳步聲來來回回窸窸窣窣,交頭接耳地傳遞著情報。

  「冒險者公會派來的那女的呢?被她跑了?」

  對不起,雖然空間移動真的很方便,但我以後再也不亂用了好不好?

  我的內心正在痛哭流涕,我只想老老實實採個藥,誰知道採著採著就撞在強盜團臉上,還被誤會成是來剿匪的,差點被人當場燉了,就算我戰力比從前高上不少,也不可能一人單挑能給公會帶來大麻煩的武裝集團吧?

  「沒辦法,先回去和曉楓小姐報告再看下一步吧。」

  ──等等我聽到了什麼?

  幸好我足夠理智,否則當那的熟悉的名字飄進耳裡時真能驚出我最高分貝的尖叫,然後就等著迎接鋪天蓋地砍來的刀刃直接去見光明神吧……瞧,我已經開始熟悉並活用這個世界的用語了。

  問題來了,那人口中的曉楓是我所認識的曉楓嗎?是身為我的摯友、我的同學的曉楓嗎?「曉楓」並不是個常見的名字對吧?不過更可能真的只是名字相同的陌生人罷了……畢竟,一個人遇到穿越這種事已經很不可思議了,連朋友都一起穿越,這機率就更低了。

  然後還搖身一變成為強盜團的統領,那是真的、真的不可能,我們這些公民課上好上滿三觀正的好學生,怎麼可能會穿越後就幹起壞事呢?

  啊?我變得會用暴力解決製造問題的人來解決問題這種才不是什麼穿越後幹起了壞事呢,穿越前我老早就想這麼幹了──誒不,我的意思是這是順應異世界生活風氣產生的行為模式調整,不犯法也不傷天害理的那種。

  即使知道機率微乎其微,但是「曉楓」這個名字實在是觸動到穿越後一直被壓抑著的、想念著原本世界的心緒……萬一呢?萬一真讓我與故人重逢呢?

  人總是願意去冀求著那份微光般的希望的,那怕是再微小的機率都想去期待,我也不例外。

  因此我用幻術佈下一個隱身效果的魔法,悄悄地尾隨在那群人身後,往他們的大本營前進。移動的路上順便觀察了這夥人的模樣,清一色是年輕的男孩子,和想像中應該人人肌肉發達的情況不同,意外地有不少看起來斯文斯文的人在,身上的衣服整整齊齊的,有些人穿的質料居然還是上等貨,看起來實在不像是需要在山上靠搶劫維生的模樣。

  那什麼、倒像中二叛逆期離家出走然後順便結夥打劫的樣子?

  等等,光明神信仰的人是會離家出走後乾脆當強盜維生的嗎?這種三觀扭曲的路線發展感覺不太對啊!還是別亂猜測為妙。

  胡思亂想的過程中,我們到達了強盜團的駐紮地,不得不說這個位置選的很好,這是個山地間的小平台,只有一條路可以出入,沿路還設有障礙堆架著前哨站,算是個易守難攻的地形,領地內數個帳篷倚著山壁搭著,可以看到一部分的布棚後連接著天然山洞,除了用以空間利用,陡峭的山壁也可以成為天然屏障。

  難怪需要發布A級任務,占了地利之便的強盜團還真沒那麼容易處理。

  然而,只見那些留守在營地的年輕強盜們,居然一個個都圍著圍裙手持著清掃工具在進行大掃除。

  愣住的不只我,本來因為外出巡邏撞上我而氣氛凝重的人們都一臉愕然地看著自己的夥伴,好一會兒才找回語言組織能力,替一旁很想吐槽但礙於情勢無法出聲的我問出心裡的疑問:「你們在幹嘛?」

  「曉楓小姐說環境清潔很重要,如果想讓她留下來就先把衛生搞好。」

  「好吧……」那群人雖然露出受到嚴重打擊的表情,但仍紛紛放下武器接過其他夥伴遞過來的清掃用具,從兇殘的強盜暫且轉職成新手清掃工人。

  ……完了,衝著這個潔癖傾向,我覺得她就是我們家曉楓的機率大幅提升。

  好的,簡單分析一下現有情報,這位曉楓小姐似乎是這個強盜團中最具話語權的人,但貌似是個新來的,並且處於一種隨時可以撒手不幹的狀態,所以這群人為了配合她愛整潔的心開始動員清理環境來攏絡她的概念?

  不行了,不管到底現在是什麼狀況,我只想快點知道,到底那位曉楓是不是我們熟識的她。

  仗著自己是隱身的狀態,我往附在山壁上看起來是主帳的建築前進,小心翼翼地繞開正在忙碌的人們,沿著通道一路往裡探,通道盡頭是一個寬敞的石室,布置在其中的家具都可以用華麗來形容,光看就能感覺出這是個為掌權者所布置的空間。

  幸運的是屋裡只有一人,一位金髮美少女慵懶地倚靠在沙發上,修長的美腿交疊著搭在一旁的小凳上,她眨著水藍色的眼眸,緩緩地伸了一個懶腰後,發出深深的嘆息,眉頭緊皺地自言自語道:「我到底是為什麼會被這群神經病纏上啊──」

  哇,連聲音都如此的耳熟,再加上我記得國中時的塗鴉本上,曉楓的繪型設定就是金髮藍眼呢……但也不能百分百確定,有沒有什麼能夠簡單用幾句話就能辨認出彼此的好方法呀……

  啊、就那樣吧!我可真是太機智了。

  我解除隱身魔法,大膽地直接走進石室,對著少女投來的疑惑目光,脫口就是一句:

  「曉楓,妳學測考幾級分?」

 

  話語落下,我們沉默地注視著彼此,空氣一時之間有些尷尬。

  過了一會兒,眼前的少女才啞然失笑,做了一個扶額的動作。

  「重逢第一句話就是這個,妳是想被我打嗎?」她抬了抬下巴,衝我露出一個有些得意有些張揚的笑。

  「玫瑰瑰?」

 

  是了,這就是我們的曉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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