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の2.5次元領域

雖然得到了父親半分猶豫也無，便在監護人那欄慷慨批下簽名的同意書，但音羽深知母親可不像父親那般行事自由，果然，晚餐過後回到房內不久，音羽的房門便響起了敲門聲。

「音羽，是我。」母親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媽媽能進去嗎？」

「請進！」音羽打開門，便見母親端著一壺溫飲和兩個馬克杯走進來，母女倆坐到了一旁的小沙發上，開始了並不難得、每個月至少會有一次的母女相談時間。

「雖然妳爸爸那麼說了，也已經同意妳去參加所謂的『審神者』培訓，但是媽媽還是不太放心，畢竟妳爸一些衡量事情的標準太不符合常理了，」母親手裡端著淺藍色的馬克杯，面上是對父親過於自由率性的行事作風感到困擾的模樣，「所以媽媽想和妳確認一下，為什麼妳會想要成為審神者呢？妳畢竟才十六歲，就算說畢業以後再成為全職審神者，但兩年的時間也足以改變很多事情，尤其是對一件事情的看法，這時候就決定要將自己的人生投注在未知的戰場上，是不是太早了呢？僅僅一日的參訪，妳就明白那份工作、那個職場是什麼模樣的嗎？」

看著母親盛滿擔憂的靛色瞳仁，音羽放下馬克杯，將手輕輕搭在母親的手上，「媽媽說的對，也許我還不清楚，也許我還沒有下定決心，但我想嘗試看看。」而後她閉上眼，還是下定決心將那份心情告訴母親，儘管對方可能會無法理解，或因此不贊同，但她還是希望把那真正的理由告訴她最愛的母親。

「其實，我是因為想再見到一個人，是我成為審神者後才能再見到的那麼一個人，才這樣輕易地被說服了，我想見到他、想與他產生羈絆，不知道為什麼，我的心中有著這樣強烈的念頭，」音羽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再一次睜開眼，碧綠的眸中閃著奇異的光彩，「我想得到三日月宗近。」

「那是一種非常強烈的心願，心中有聲音在吶喊著我想再一次見到三日月宗近的笑容，這是我從來沒有體會過的，迫切地想達成某個目標的心情。」音羽撫上心口，回憶那份胸中的悸動，「我從來沒有過這樣的心情，媽媽，從以前到現在，我都沒有過迫切地想做到什麼、想得到什麼的想法，很多事情我都是因為感興趣所以去嘗試，開始嘗試後因為喜歡就想把它做出好成果，但也就只是那樣而已，我從來沒有對那些事物懷抱過多的執念。」就只是隨心行動，因為喜歡、因為從事它們很快樂，所以才去做而已。

或許是因為從小到大，她想要的東西總是很輕鬆就能得到，而他人口中的優秀表現，其實也是她沒費多餘的力氣就獲得的成果，正因為如此，這份「第一次」對什麼產生「一定要得到」的執著的心情才讓她覺得驚喜。

「但是對於三日月宗近，我產生一定要見到他，一定要擁有屬於自己的三日月宗近這樣的慾望，我想要見到屬於我的他的笑容，雖然對媽媽來說這聽上去很奇怪，會覺得簡直不可理喻也說不定，但是，我真的第一次感受到了這種就算沒有道理，也想傾盡一切去追求的衝動。」

「當然也有一些其他的誘因啦，我所見到的、被家人一般珍貴的存在所包圍的感覺，那樣的生活，始終被誰給陪著，不會讓我有孤身一人的時候……」沉浸在那副閃閃發光的景象中的音羽猛地止住話語，因為她感覺自己那番話就像是在責怪經常因為各種不得已的理由會在她的生活中缺席的父母似的。

特別是母親的確露出了歉疚的神情，「對不起……」

音羽連忙緊緊抱住母親，依偎在母親柔軟而溫暖的懷中，「別這樣，媽媽，我沒有怪妳和爸爸的意思，你們雖然很忙，也經常有不得已得缺席我的生活的時候，但是妳和爸爸的愛一刻都不曾少過，就算一個人的時候，我也能感受到自己被你們珍視著，被捧在手心上疼愛……我只是憧憬而已，並不是討厭自己本來的生活，如果媽媽無論如何都不同意的話，我也不會堅持的。」只是像這樣與母親談過，音羽才更加確定了胸口的這份慾望遠比她所想像要來的強烈，她有一種自己找到了自己注定要追尋的某種東西的，奇怪的命定感。

她真的想要的……不是嵐霧本丸所見的那像能蠱惑世間萬物的笑容，而是另一個……但奇怪，她又是怎麼知道、怎麼產生這樣的想法的呢？好像有什麼景象在記憶間隙中一閃而過，稍縱即逝也無從捕捉。

但音羽清楚一件事，如果這一次自己不去嘗試，將來一定會感到後悔的，她不希望這樣的事情發生，畢竟父親一直以來總是告訴自己，要活得不讓自己後悔，想做的事情就去嘗試，縱使與想像有落差、結果不盡人意，那也比試都沒有試過，事後才後悔好上百倍。

「而且現在，我又多了個應該要成為審神者的理由了呢！」音羽發出清脆的笑聲，「爸爸可是那個織田信長不是嗎？一定是歷史修正主義者想要改變歷史會影響到的目標，那麼、守護屬於爸爸的過去，守護屬於織田信長的歷史，不就是一個充分的動機嗎？作為被爸爸愛著長大的女兒，想去守護屬於父親的故事也是當然的吧？」還有從小給自己那麼多關照的森叔叔、松平叔叔和朱樂叔叔，守護他們的歷史，不正是擺在一直受他們關照的自己的前方，可以被許選擇的回饋嗎？

雖然她對此還不太有實感，也無從得知其真實性，但她有的是時間慢慢去瞭解，聽他們和她分享屬於自己的故事，讓音羽能將他們與數百年前的戰國武將間牽起更深刻的連結。

「雖然代價是要離開你們生活，但那也是成為全職審神者以後的日子，把那想像成出國念書之類的，就不會難受了吧？」就算想成為全職審神者，首先也得先等她把高中念完呢。

「只是先去面試，面試完才開始培訓，如果我覺得自己真的做不來，無法選擇那樣的生活的話，我不會勉強自己堅持的，」見母親陷入沉默，音羽小心翼翼地抬眼，露出楚楚可憐的神態，「無論如何都……不行嗎？」

音羽的母親一向對女兒這副撒嬌的模樣沒有抵抗力，特別是那雙水盈的眼睛巴巴地瞧著自己時，她伸出手愛憐地輕撫心愛女兒的髮頂，輕笑道，「不……我只是在想，妳這孩子到底像誰呢？」

「大家不是都說我長得像媽媽，但是眼睛像爸爸嗎？」

「我指的不是外貌，是內心哦，大家好像都覺得妳不像信長先生那樣鬧騰而任性，覺得妳更像我一點，但是果然我覺得妳更像信長先生一點呢，」母親的指尖輕輕描摩著音羽的面龐，從眉間沿著眼眶遊走，撫過顴骨最終停留在臉頰上，「面試的日期是什麼時候？到時候我們陪妳一起去，還要多做點功課才行，不能讓我們家孩子傻傻被人騙了，是吧？」

「嘿嘿、媽媽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