棕髮少女甩開無形的束縛,在周遭瀰漫的黑暗屬性中緩緩落地,被風吹散的凌亂髮型,瀏海遮住眼睛讓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啊啦,看來是成功了呢,那麼……」巫妖望向已經把天裂壓制住的刃金騎士,對著他的方向輕輕彈指:「去幹掉光明神殿的傢伙試試看吧~~」

 

  玫瑰一語不發,久久沒有反應,過了許久才動作僵硬地把手按在劍鞘上,巫妖見狀皺起眉,嘟起嘴咕噥道:「明明都用三倍的力量了怎麼還是不聽話啊,快點去啦!」語音落下,她握緊雙拳。

 

  「刷──」地抽出西洋劍,玫瑰的動作不再拖泥帶水,她足部點地衝向刃金騎士,其餘聖騎士打算攔阻她,卻被刃金騎士喊住了:「你們去提防那個巫妖!這傢伙我負責打暈!」

 

  「才不會給你機會打暈喔~」巫妖輕聲頌起了曲文,層層墨色光暈環繞住玫瑰,光輝消散後的下一秒,玫瑰那速度快得不尋常的身影已逼近到刃金騎士身前,西洋劍由下往上瞄準頸部突刺,他也不慌不忙地用匕首擋下了那道攻擊。

 

  圍繞在玫瑰周圍的暗屬性不是擺飾,它們化作利器,毫不留情地刺向幾處要害,刃金騎士微微瞇起眼,空閒的左手飛快地打散那些攻擊,右手使力推開玫瑰的西洋劍刃往後拉開距離,發動鬥氣提防那些受他人所控的暗屬性。

 

  「玫瑰怎麼都不用魔法呢?這樣不行哦。」巫妖將手指抵在唇邊,顯然剛剛那些魔法攻擊全出自她手裡。

 

  玫瑰沉默不語,動作頓了幾下後才再度邁步衝向刃金騎士,劍身揮出一道好看的弧形,直劈而下的攻擊在擊中之前倏地轉了個彎,貼上他護在胸前的匕首刀鋒,順著刀鋒迅速劃下,對準的是他持匕的手。

 

  只是轉瞬間的事,西洋劍尚在落下的途中,刃金騎士早以趁勢鬆開手,將匕首反順著劍鋒轉個方向,再穩穩接住,雙手匕首牢牢箝制住玫瑰手中的西洋劍。

 

  儘管劍刃被擋下讓她心生動搖,但這不代表玫瑰的攻勢到此為止,她手腕一轉,身子趨向前,手肘往對方腹部一撞。

 

  雖然因為巫妖魔法的效力所以速度變得極快,可是這擊終究是被刃金騎士徒手接下了,儘管兩人幾乎是同時把武器拋下,可是身為十二聖騎士──也就是『走在地上的神』,刃金騎士還是快了幾步,西洋劍與匕首落在地上發出清脆聲響,連帶的是玫瑰被反縛在地的身影。

 

  「怎麼可能!放開我的東西!」巫妖尖銳地叫喊,一波精神系魔法來勢洶洶地攻向聖騎士。

 

  但是,沒有人出現異狀,甚至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巫妖一直掛在嘴邊的爛漫笑容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焦慮又憤怒的神色:「怎麼可能……就憑你們區區幾位聖騎士怎麼可能抵擋得了我的精神系魔法!」

 

  一陣怒吼伴隨的是一波精神攻擊,可是這回別說是將攻擊掃向聖騎士了,魔力波動才蔓延不到兩呎的距離,就猛地消失無蹤。

 

  下一秒,巫妖的腳底下出現了一個光明法陣,從天而降的神聖光芒將她壓在地上動彈不得,整副身軀也開始毀壞,從直接暴露在聖光之下的表層皮膚開始,慢慢潰爛、消散。

 

  「不可能啊……我的礦石!我的操縱……」巫妖甜美媚人的動人語調已不復存在,只剩下嘶啞淒厲的尖銳嗓音,被那令她難受不已、彷若烈焰灼燒般的光芒壓倒在地,那扭曲的臉龐上充斥著是濃濃的怨恨、不解、痛苦……還有茫然不安的恐懼。

 

  

 

  「刃金騎士……很痛的耶,我那麼努力幫你們撐起清神系魔法的防禦網,您下手還這麼很,我這柔弱小女孩吃不消啊……」被刃金騎士壓置在地的我表情沉痛地舉起雙手以示投降,刃金騎士聽到後笑了幾聲才鬆開手。

 

  所謂的防護網,不僅僅是對於精神系魔法的短期抗力增加,我還在巫妖周圍開了幾個結合幻術的空間,認真來說也也稱不上幻術啦,不過是被帶來這裡時學到的,現學現賣,用現代一點的話說就是『光學迷彩』,不讓其他人發現那裏被開個空間的小小障眼法。

 

  我開空間有個用意,因為從之前來在森林中的情形來看,巫妖的幻術是有距離限制的,開個空間給她,她的幻術領域就張開不到這裡了,這麼一來可以避免大家中獎。

 

  「妳說要幫妳作戲的啊,現在在吵什麼?」

 

  好吧,我的確在與他刀劍對峙的時候叫他陪我作戲一下子,這句話有另外一個意思是叫他手下留情,誰知道三十秒過後,我就被用不算溫和的力道和驚人的速度壓制在地,這種疼痛感比被巫妖用緞帶玩弄時更甚。

 

  「您這是直接動真格了吧?哪叫作戲啊!」我艱難地站起身,努力伸展痠疼的四肢,對著刃金騎士抗議起來。

 

  「我很克制自己不動真格了好嗎?妳還太嫩了啦,而且還敢對我揮武器,以為膽大很了不起嗎?」刃金騎士居高臨下地出言表達他對我的鄙視,害我聽完後又沉默了許久。

 

  刃金騎士不是要毒舌嗎?我怎麼還是沒感覺呢?會覺得魔獄副隊長說的話比刃金騎士還毒,是我的錯覺嗎?是嗎?而且那居高臨下睥睨一切的風格難道不是孤月騎士的形象才對嗎?不要告訴我是因為我太矮的緣故才會覺得他居高臨下!

 

  「嗚!」我還沒來得及去檢視巫妖的狀態,突然喉頭感到一陣抽搐與異樣感,「哇──」地吐了一大口黏糊糊的黑色物體出來,那是已經不知道該如何描述其狀態的那種礦石。

 

  我還想說為什麼礦石被弄進我的身體以後我還可以按照自己的思想行動,原來是打從一開始就沒有融入嗎?是說為什麼沒有融進去?是因為是第一個三合一版本所以製作失敗了嗎?重點是好噁心啊!

 

  「為什麼……為什麼會失敗……沒有理由啊……」巫妖殘破的軀殼被凱列恩交給我的聖物發動附帶淨化效果的光明魔法狠狠的壓制住了,虛弱地趴倒在地嗚噎著我自己也不知道答案的疑問。

 

  畢竟是身為黑暗生物的巫妖,即使強得不像話,還是和一般不死生物一樣畏懼聖光……等等,那我為什麼一開始不拿聖光掃她?弄出一個壟罩全場的聖光,或是直接弄聖光鎖鏈、聖光球都行啊!

 

  明明可以簡單的處理完,為什麼我偏偏要等到要被搞死的時候,才努力把那些發動魔法的道具弄好,還要在快要昏倒之前確保那個東西可以發動,重點是提心吊膽怕被發現的情緒很傷身體!而且如果沒有因為不知名的原由讓礦石失效,我可不敢保證會是什麼情形耶?

 

  唉,我果然還是太嫩,心理上受到了巨大壓力之後腦子就不能冷靜思考了,我不敢保證以後不會遇到這種事情,更不能保證每次都這麼幸運,姑且就把這一次當作練習吧,以後要能確定自己時時刻刻都能保持鎮定才行……苦難果真是磨練人的好傢伙。

 

  「啊,暗屬性根本……沒有被吸收?可是……變少……」巫妖此時斷斷續續地說出剛剛那個疑問的解答。

 

  所以是因為暗屬性沒有跑進來,我才會沒事,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但是就讓我當作是光明神的神蹟吧,畢竟在場有十二聖騎士之一,「仁慈的光明神會護佑祂的子民的。」,太陽騎士對我說過的那句話我可沒忘。

 

  好像還有哪裡不對,暗屬性的量明明有在減少啊,該不會是……我瞥了一眼掛在手上的手環,中央的水晶部分,已經變成灰色了,周遭瀰漫的暗屬性一點一滴地流進水晶之中。

 

  這東西原來可以這樣用嗎?說好的注入暗屬性呢?根本自動充電了吧。

 

  「這個法陣……到底是什麼時候……為什麼會有……」

 

  我看了一眼巫妖的情況,身體都已經融化成這副德性,應該不會再有變數了吧,既然如此也許可以和她說上幾句話?

 

  「對不起,能請問妳為什麼要做這種事嗎?」突然想惡搞加上一句『妳所說的將會成為庭堂證供,妳有權保持緘默。』之類的,不我還是消停點比較好。

 

  「呵呵……不過是……打發時間……在找到孩子之前……」巫妖的聲帶大概也開始被腐蝕(?)了,聲音變的很沙啞,我花了一番功夫才搞清楚她在說些什麼。

 

  「但……為什麼……妳是、怎麼做到的?」她的水藍色眼珠直直地望著我,半毀的臉龐上似乎是個滿懷好奇的表情。

 

  我看向刃金騎士,他不置可否地聳聳肩,意思是看我自己想怎麼做。

 

  她現在已經沒有反抗能力,也不像之前帶有強烈惡意,稍微說一下,也沒關係吧?

 

  

 

  那個時候,我還在潘達斯的臥房裡的時候──

 

  「筱思你去做神祇交接的準備儀式吧,帶天裂去幫忙,我有話要先和她談談。」潘達斯舉止優雅地推門而入,目光一直向著外頭,交代幾句話便關上門並反鎖。

 

  為什麼要反鎖!

 

  他無視於我的存在,直直走向床鋪倒了下去,我刻意在那幾秒間裝作在書櫃前尋找圖書的行為也就不必要了,我還在想這傢伙到底在幹嘛時,奇妙的事情發生了。

 

  頭上的水晶吊燈發出了亮眼炫目的璀璨光芒,磁磚地上浮現了魔法圖騰,光亮包圍了我和他,雖然我完全沒有料想到這種情況,但我只有驚訝並沒有感到害怕,因為地上的魔法陣和上頭的水晶都充斥了濃濃的光屬性與神聖氣息,給人安心感。

 

  等一下為什麼一個用暗屬性的人房間會有光屬性淨化法陣啊!

 

   「嗚……總算是成功擺脫控制了……」光芒褪去,潘達斯從床上爬了起身,扶著額頭低吁了一口氣,回過頭來看到我愣了一下子。

 

  唔,他臉上的黑眼圈不見了耶,終於可以看清楚他的相貌了,我仔細地盯著他的臉,面容俊秀帶了幾分青澀,配上一頭長髮倒也挺美的,中二的異色瞳也變回天藍色雙瞳,突然好好奇改變瞳色的原理是什麼耶,偷偷惡搞夏櫻應該不錯。

 

  「可以請問一下為什麼要這樣盯著我嗎?」潘達斯神色尷尬地向我發問,比起先前的語氣和行為,現在的他才像個有血有肉有靈魂的人類﹐不然根本像具傀儡似的。

 

  「我才想問你這是怎麼回事,潘達斯先生?」我翻了個白眼,語氣非常不客氣,也沒有掩飾不悅的意願,因為他身上的暗屬性與那冰冷得殺意都消失無蹤了,我才能擺得出這種態度面對他。

 

  果然,之前是被控制的吧。

 

  「叫我凱列恩,潘達斯是被操控時用的名字。」潘達斯……喔不,凱列恩脫下黑色披風丟向一旁,相當疲累地躺在床上成大字型。

 

  「好的,那麼這位在被控制時突然說要娶我的凱列恩先生您可以解釋了嗎?」

 

  「……」他的臉色變得很沉重。

 

  「……」而我微笑以對。

 

  「對不起。」凱列恩低下頭,非常沉痛地向我道歉。

 

  「咦?」我沒有想到我得到得會是一句道歉,還是充滿哀傷語氣的一句道歉。

 

  「這些事情都是因為我才會引起的,牽連了很多人我很抱歉,但我還是希望妳能夠幫我,等到處理掉筱思之後我會去自首的。」

 

  「不用自首,聖騎士早就來了,不過照你這樣說,其實真正的BOSS是那個小女孩?」

 

  也難怪她會出現那種眼神,甚至散發一股懾人的氛圍。

 

  「那個字詞是什麼意思?」

 

  「這不是重點,我說過請你解釋。」

 

  凱列恩有點像在發呆的樣子看著我:「妳不懲罰我嗎?不覺得一切都是我的錯嗎?」

 

  雖然我的確想過要玩死潘達斯,可是那時的狀況和現在的狀況不同啊。

 

  「嗯……是誰的錯,等到通通送進審判所就明瞭了,至於懲罰,頂多到時候賞個幾拳吧,請你趕快解釋了好嗎?」我克制自己想翻白眼的衝動,拜託請趕快講清楚,如果希望減少罪惡感的話請到時候再去審判所向光明神懺悔吧。

 

  「我明白了。」他點點頭,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容。

 

  凱列恩和我說明了這個異教是如何產生的。

 

  「如果發現有資質的孩子,筱思就會用精神系魔法摧毀對方的神智,然後將充滿強烈黑暗與死靈怨氣的石頭植入體內,她就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操控人的心智與行為,而這些被她直接進行控制的人就是這裡的神使,現在包含我共有8個人。」

 

  「我是第一個被挑上的,她把我洗腦成這裡的『神』,剩下的就只是因為利益或被言語勸誘而加入的傢伙。」

 

  「好的,你解釋了幫派,那麼請靠訴我這些偽‧神使有哪些人,能力是什麼,順便說明一下你是怎麼脫離控制的,我還不能確定你能不能相信。」我專注傾聽,順手翻開凱列恩的日記本來做筆記,凱列恩苦笑地看著我的舉動,倒也沒有開口阻止。

 

  「筱思她注意到我偶而會恢復自己的神智,為了不讓我起疑,她直接用空間魔法把城寨的其中一扇門與我的臥室連接上了,當我快要醒來時她就把我送回房間,所以我一直以為自己在作噩夢。母親大人擔心我,便替我找來了許多充滿光屬性的物品以及神術魔法陣,因此,演變成我只要回到房間就可以恢復意識,但是筱思還不曉得這回事。

 

  「事實上,我明白自身的情況也只是幾個小時前的事情而已,我想脫逃但是以失敗作收,原本沒被植入石頭的我在妳來到這裡之前剛完成那項儀式,所以筱思對我的控制更強了,只要我離開房間就沒辦法再控制自己,只能稍微進行一些思想的影響而已。」他低垂著頭,緊握著雙拳,很不甘心的樣子。

 

  我注意到凱列恩下意識地略過了他為何先前沒被植入礦石,這其中一定有什麼他不願開口的隱情,先記下來,事情結束後要回報給審判騎士看看,這跟案情應該有關連吧。

 

  「妳說的偽‧神使,排除掉我和石頭已經被拿走的叢羽,還有綜合能力最強的天裂、速度快的落焰、近戰的冶闇、善於遠程攻擊的黯野、防守能力強的光玥、使毒的蕥莫,這些人的稱呼都是筱思取的。」

 

  我一邊聽著凱列恩仔細的說明記錄下來,一邊留意外頭有沒有人在偷聽。

 

  一開始認為的主謀現在竟然在告訴我『彌帝安徒』的情報,真是怎麼想怎麼詭異的發展啊。

 

  包含,筱思到底是『什麼』。

 

  他甚至還把那些發動淨化法陣的聖物交給我,那些要價不斐的東西就這樣直接送給我,只為了讓我可以解決筱思。

 

  由此可知,凱列恩他家一定很有錢!

 

   「感謝你給的資訊,既然都說了那麼多了,你要不要順便解釋一下要娶我為妻是什麼意思?你剛說你還是可以針對自己的思想進行影響的對吧?」我盤算著等下要如何聯絡聖騎士,順便來了一句調侃的話語。

 

  只見凱列恩雙頰飛快湧上兩抹紅暈,撇過頭非常慌張地想解釋,卻一整個語無倫次:「我、我我……那是、呃、對不起,那個是……一方面因為筱思的想法吧,而且我覺得要求救的話也只能照筱思的想法去應對了……所以就、就這樣,我、我真的、真的不是有意要說出這種引人誤會的事情的……」

 

  這個理由可以說服人,只要他不要一副心虛的樣子越說越小聲就沒問題,該說他純情還是臉皮薄呢?

 

  「唉……既然如此,那就這樣吧。」

 

  然後我就帶著笑容送了他一巴掌,對茫然無措的他使個眼色讓他明白我的舉動,然後往外面衝出去,同時放感知尋找聖騎士們的蹤影,隨便縮進一個小角落進行精神傳話,接下來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後來,當我被風團捲上天時,我才突然想起凱列恩交給我的器具,所以就倉促做個結界把東西布置在上面,偷偷把本來就被聚集很多的風屬性挪一些出去,用風刀刻出魔法陣發動的幾個重要符號。

 

  這樣的動作才剛做完,還無法確定法陣能否實行,我就因為呼吸困難暈過去了,謝天謝地,雖然遲了一些時間(大概是因為周圍暗屬性太多)才發動,可是依舊成功。

 

  後來是因為一陣痛楚,讓我突然恢復意識,從聖騎士看我的表情、巫妖正在對我說的話來看,我是已經被洗腦了?可是那和凱列恩的形容不太像啊,我覺得自己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思考去執行我的動作。

 

  巫妖說完話做出雙拳緊握的姿勢時,身體的某處似乎抽痛了一下,但是並無大礙,我還是可以自由活動,我遲疑了幾下,短暫思考過後做出決定──就來陪她演場戲吧,既然她都把其他人當作傀儡演了這樣一齣大戲,那我用個小鬧劇回敬她也無妨。

 

  抱著這樣的心態,我衝向了刃金騎士。

 

  

 

  「呵……妳很聰明呢……凱列恩的精神韌性、真強啊,這次我、玩得……很愉快呢。」巫妖聽完我的敘述,也不惱怒自己被擺了一道,反而神情放鬆地笑了出來:「哈哈……可、找到了……孩……」

 

  雖然巫妖單單毀去軀殼是殺不死的,但是我也沒有那個閒情逸致和能力,去找出她的靈魂藏在哪裡,不過這次事件應該可以以巫妖的身體被毀壞作結,應該不至於秋後算帳吧……她都說玩得很開心了,不過對方畢竟是巫妖,我也說不準。

 

  我吁出一口氣,手中爆發出璀璨的神聖光芒,原本我已經做好會聽到今日第三次的厲聲慘叫,但是並沒有,她在聖光下灰飛煙滅的前一刻,我似乎看到了她臉上綻放出了滿足的笑容,又帶了點狡詐。

 

  那個,是錯覺吧。

 

  「好了,刃金騎士,現在幕後主使者算是處理掉了,被洗腦的人應該會恢復原狀吧。」

 

  「按照她的說法,審問時要區分出被洗腦與自願加入這兩種人。」旁邊一位聖騎士開口,刃金騎士點點頭,嘴角撇了撇,隨手扛起昏厥在地的粉髮少年。

 

  「那我先告辭囉,我想去看看那些人質。」對著幾位聖騎士行了禮,我馬上往地牢的方向跑過去,凱列恩的耳膜破損還沒治好耶,我要趕快過去才行。

 

  一到地牢,就看見凱列恩和其他兩位少女都被五花大綁起來,凱列恩看到我,不禁露出了帶點欣喜的苦笑。

 

  「妳成功解決筱思了,謝謝妳,雖然我的耳朵很痛……大概是聾了吧。」他的笑容有些苦澀,輕描淡寫的帶過他發現自己聽不見聲音時的恐慌,真是的用這種說法會害我產生不必要的愧疚耶。

 

  「對不起,我很抱歉,大概是因為潘達斯太過欠揍了,所以我下手忍不住狠了些……」雖然我知道他聽不到,可是我還是滿懷歉意向他道歉,同時對著他的兩耳施放起終極治癒術,這花了我不少時間聚集光屬性,還要念咒語什麼的……似乎有牽扯上光明神之類的,我花了一番工夫去回想。

 

  「非常對不起,這樣子聽得到了吧?」等到那輕柔溫暖而耀眼的治癒之光散盡後,我湊向前去檢查凱列恩的耳朵,嗯,似乎還有一些血漬留在耳朵裡,我一邊動手處理,一時玩心大起,在他耳邊輕聲喃喃了起來:「有人在家嗎?有人嗎有人嗎?有聽見的話應個聲啊~」

 

  「我聽到了,別玩了,會癢。」凱列恩忍不住撇過頭笑了出來,我這才放下心來,還好,這種傷用終極治癒術治得起。

 

  「得了,玫瑰,別在大庭廣眾之下親暱啊,你們倆是什麼關係呀?」有人趁我毫無防備之時來到我背後,用力敲了一下我的頭調侃道。

 

  「克嵐德先生您不要亂說,我只是單純怕我不小心把人家弄到耳聾,所以檢查一下而已。」我摀住頭部站了起身,帶著滿面笑容對上克嵐德的眼。

 

  「看妳這麼快活應該是沒受傷吧。」克嵐德自然而然地就把手放到我頭上摸摸,雖然我真的非常厭惡別人在沒經過我的同意的情況下,亂碰我的頭髮,可是看在那雙褐色眼眸帶著的寬心與親切,我還是忍忍吧。

 

  「──真難為妳傻成這樣竟然可以沒事。」

 

  所以說我幹嘛忍啊!應該狠狠地抽他的手才對,說的一副我很蠢的樣子,要是我蠢我怎麼安全回來啊……不,也許真的有點蠢,其實我根本不必淌這趟混水的,怎麼辦,被這樣一說,突然覺得自己是沒有智商的存在耶。

 

  克嵐德的手摸了好久都沒有打算停下來的意思,害我有點想翻白眼,我們沒有那麼熟吧,雖然只要別人主動對我熟絡,我就會很快和別人打成一片,可是對於我這個認定『女孩子的頭髮只有心中認可的對象才能觸摸』這點的人,就算是熟識已久的人都不見得能亂碰我的頭髮啊喂!尤其針對男性,我的精神潔癖真的很嚴重!

 

  可是當我沒好氣地再度抬頭望向他的臉龐,我愣住了,他的眼眸中充滿了深沉的愛憐與悲傷,但是克嵐德注視的不是我,而是透過我在回憶著什麼人,目光有些微的失焦,似乎沉浸在回憶之中,害我都不知道該不該打斷他,提醒他別忘記他的手還放在我頭上。

 

  「聖騎士先生,請回過神。」這次是凱列恩出聲拯救了我為難的處境,雖然打斷別人的回憶有點殘忍,可是這都比不上那隻手待在頭上對我造成的困擾。

 

  「嘖,抱歉了。」克嵐德終於回過神來把手挪開,目光游移了許久後落在了凱列恩身上。

 

  「聽說這次事件能輕鬆解決,是多虧了你的協助,但是也很抱歉,你終究還是得去趟審判所。」

 

  「這不是當然的嗎?我是犯罪者。」凱列恩晃了晃被緊緊綁住的雙手,示意他清楚自己的立場。

 

  兩人要談正事了嗎?那我先撤去看看被關在地牢的那些人,畢竟這才是我跑來的主要目的。

 

  我看向那些分別被聖騎士領出去的民眾,每個人都帶著鬆了一口氣的安心,有人喜極而泣緊抱著身旁的友人,感激彼此在患難中真摯的情誼;有人激動地握著聖騎士的手,訴說感謝之情;有人跪在地上感謝光明神的眷顧,讓他們得以平安離開。

 

  大家的表情都充滿了生命中最溫暖的色彩,那些溫暖也替這些冰冷牢房染上了溫馨情懷,看到這副景象,我覺得自己偶而蠢個幾次也是無妨的──當然不能蠢掉自己的命就是了──甚至可以說這一次的犯蠢很值得。

 

  然後我看到了人群中,雖然拉住韋特衣襬,卻對著聖騎士懷抱憧憬之情的蕾特絲;因為被蕾特絲拉住衣角而高興得滿臉通紅,硬是撇過頭的韋特。

 

  雖然我有一瞬間難過他們那個隊伍終究還是被逮了進來,那兩個孩子一定不免擔驚受怕好一陣子吧,不過很快就緩過來,往他們兩人的方向移動。

 

  「蕾特絲我們被救了耶!」跟在蕾特絲深厚的女孩子突然拍拍她的肩膀。

 

  「對呢,大家都沒事真是太好了。」

 

  「是不是那個神祕的人幫忙的呢?蕾特絲妳怎麼看?」

 

  「不知道呢,珍妮,可是……被關著的這段時間裡,我想了很久,已經決定好了,如果可以再遇到那個人,我要向他告白。」

 

  「「什麼!」」傳入耳裡的對話讓我意外地和韋特同步了。

 

  妹子,妳剛剛說了什麼再說一遍給姐姐聽聽,我可是不折不扣的女孩子!冷靜淡定啊!像妳這麼可愛的蘿莉去搞百合了,先不說全天下的蘿莉控,光是妳身邊的韋特就會先心碎了!

 

  「怎麼可以和來路不明的傢伙告白啊!」韋特顧不得維持他那傲嬌形象,非常激動地轉過身搭住蕾特絲的肩膀晃啊晃的,馬上就被蕾特絲捶了一拳。

 

  「可是是他救了我和你啊……」

 

  「這就是以身相許嗎?」蕾特絲旁邊的女孩一臉恍然大悟的樣子。怎麼辦我都不知道我該不該去認人,算了,好尷尬的感覺,為了不耽誤別人的愛情,我還是退到一邊去比較好,不過就是少個蘿莉、正太可以陪著玩罷了,不過因為我們是鄰居,其實還是可以有蘿莉和正太陪著玩的耶。

 

  「蕾特絲,那天救你們的是女孩子哦。」在旁邊淡淡看著孩子們打鬧的蕾特絲母親終於道出真相,我應該要感謝她阻止誤會繼續延續嗎?其實她不解釋對我可能會比較好一點……果然還是默默離開好了,

 

  誰知道她竟然伸出那修長的手指朝我一指:「看,人家就在那邊。」於是我看到蕾特絲石化了,我感覺自己的狀況也差不多。

 

  

 

  原本以為我應該沒法和可愛的小蘿莉一起快樂地玩耍了,畢竟人家的少女心就這樣浪費在我身上,而且搞錯中意對象性別這件事還被母親大人當場指出來。

 

  還好小孩子對於事情的接受度總是很高的,他們很快地就和我熟絡起來,在大家慢慢下山的路途裡,才不到一天時間,蕾特絲就很喜歡待在我身邊,如今都是第三天的路途,很快就要離開山區,她黏得也更緊,連帳棚也跑來和我擠一間,現在她正在和我說些上山採藥時發生的趣事,韋特自然也跟在她的身邊。

 

  雖然事情真相被戳破的當下,蕾特絲的狀態是臉紅到要滴出血來,羞澀到直接把臉埋進韋特的後背不敢面對我,當然,這產生了另外一位臉紅得像顆番茄似的孩子。

 

  年輕真好。

 

  我的心聲要是被聽到了可能會被笑吧,可是我就是突然覺得自己身懷一種滄桑感,一種日常生活離我好遠的錯覺。

 

  現在才開始想家,會不會有些遲了?

 

  「玫姐姐,我說錯什麼了嗎?」蕾特絲軟軟的嗓音勾回我的思緒,我不禁伸出手戳戳她粉嫩的臉頰,軟軟QQ,戳起來很有滿足感,還附帶了可愛的哀鳴聲。

 

  啊~真是太美好了,一瞬間覺得被治癒了。

 

  「沒事哦,蕾特絲妳繼續講。」我輕拍蕾特絲的頭,忽略掉韋特對我投來怒氣騰騰的目光。

 

  「所以那個時候的玫姐姐真的很帥氣。」蕾特絲完全沒發現身後韋特一直對我投射熱辣辣的眼刀,彷彿在傳遞著「不要誘拐蕾特絲」之類的訊息似的,什麼啊,我只是在愛護小妹妹而已,才不是誘拐,更何況是你家蕾特絲湊上來的。

 

  雖然我和她說過叫我玫瑰就好,可是她還是一口一聲「玫姐姐~」,叫得十分親暱。

 

  「那個時候的我真的很像男孩子嗎?」我終於問出了那個困擾我很久的問題。

 

  「……」氣氛靜默到讓我開始思考莫非這是什麼禁忌的話題麼?怪了,我是當事人,應該有權過問吧,蕾特絲不要給我用臉紅低頭敷衍過去啦,旁邊那個珍妮也不要給我帶著賊賊的笑容!

 

  誰都沒有想到,打破沉默的會是那個從頭到尾都不曾和我說上話的韋特:「……很帥氣,很瀟灑,看到妳救下蕾特絲時就是那樣,給人非常強大的感覺。」

 

  聽到這裡我居然有那麼一點的感動,當時我只是單純不想要有心理壓力才順便救人的,當然也沒想過被別人看到會是一個怎麼樣的場景,現在聽到韋特的評語我還挺高興的,雖然那是一個算不上明智的麻煩舉動,可是很值得。

 

  「……就算是這樣,我還是不會讓妳把蕾特絲拐走的!」韋特突然話鋒一轉,指著我大喊一句就撇過頭跑走了。

 

  所以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誘拐蘿莉這種事雖然似乎很誘人,但是我才不是蘿莉控,只是單純喜歡賞心悅目的人、事、物罷了,而且我的性向絕對正常啊!嘴上說著不會讓我拐走蕾特絲,現在卻自己主動跑離蕾特絲是怎樣?果然是個小傲嬌。

 

  可是他真的很喜歡蕾特絲。

 

  就不知道蕾特絲的想法了,算了,那是他們的事情,輪來輪去也輪不到我操心,更何況我們根本還不能算得上是熟人。

 

  「玫姐姐。」

 

  「嗯,怎麼了?」

 

  「我很喜歡玫姐姐喔,不只是因為姐姐救了我,還是因為玫姐姐很溫柔。」

 

  「嗯……」

 

  「所以玫姐姐是我的好朋友。」

 

  蕾特絲天真無邪的笑臉讓我把剛剛腦中所想的全忘去。

 

  是啊,我們算不上是熟人,可我們是朋友。

 

  後來我們又玩了好一陣子,夜深了,要哄著一群小毛頭乖乖在帳棚裡睡覺不是件輕鬆的事,尤其是在有我可以陪他們玩樂的情況下,我花了好一番功夫,甚至允諾可以帶他們飛一陣子這個光想就頭疼的諾言後,那群精力旺盛的男孩女孩才乖乖鑽進睡袋。

 

  「辛苦妳了。」蕾特絲的母親──蕾麗莎──坐在一旁熬煮著一甕不知名的東西,看我終於走出帳篷便遞來一杯茶。

 

  獨自扶養蕾特絲長大的蕾麗莎女士,是一位從外表上看不出年紀的婦女,總是包著頭巾,一頭灰色長髮直接披散在背後,蕾特絲非常敬愛她母親,和我說了很多她們家的故事,我聽蕾特絲說她母親家的家業,有點類似巫女世家,其實我不是很確定這個職業究竟叫什麼,做的事和巫醫差不多,可是也和宗教無關。

 

  「不會辛苦,只是有些累而已,謝謝您的茶。」我對著她笑了笑,低頭慢慢地享用那杯散發著宜人清香的茶水,真想再多學些這個世界的茶藝,除了紅茶我也得多找其他茶喝,不然真的要咖啡因中毒了,穿越來這幾天都沒有喝到紅茶真是一整個心癢難耐啊,紅茶控沒藥醫。

 

  「對茶有興趣?」蕾麗莎女士挽著針織紫色披肩,輕輕放下搧著火的扇子,望著我心滿意足啜飲著小杯子的樣子,如此說道。

 

  而我又神情愜意地抿嘴嘗了一口才出聲回應,她嘴角微微揚起一個弧度,拿出一個小本子,對著我招招手。

 

  「想學麼?」她修長的手指在那有些泛黃的紙上摩娑,指尖輕輕滑過紙上墨水書寫標記之處。

 

  「這是妳們家的東西吧,那我不方便學習。」雖然對於那些家傳秘方什麼的,我真的挺有興趣的,但那畢竟還是人家『家傳』的,怎樣也輪不到我一個外人去學。

 

  「只是關於茶品的話還是學些的,更何況……也許就傳不下去了,能讓妳學去倒也不錯。」蕾麗莎女士嘴邊帶著若有似無的苦笑。

 

  「怎麼說?」

 

  「蕾特絲不願意繼承吧,其實我們家的習慣是女孩子十歲後就開始學習這些,關乎藥材、關乎穩定心靈……等等的事物,至少最基本也要能替人上藥療傷,可是那孩子卻很抗拒,我也不好強迫她。」

 

  「需要我幫您勸勸她嗎?」

 

  「不必了,這種事情有時候是強求不來的,更何況,我想先把二公主帶回來的新知完整收錄在我們家的典籍中,所以還不是太急。」

 

  「這樣啊……」還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沒想到蕾特絲還是有抗拒母親的一面。

 

  「過來吧,我們可以先從這裡開始……」

 

  

 

  自作孽不可活。

 

  這是我在帶著那群小鬼頭飛下山後,累得癱軟在地後的唯一感想,人不該輕易做承諾的,昨天也不該為了學習茶藝熬夜的。

 

  然後我很乾脆的直接在大家稍作休息的時候閉上眼養精蓄銳,結果一個不小心養過頭,也就是說我直接睡死了。

 

  最後醒過來時我已經回到我久違的租屋處,而我一點都不想知道我是被誰背回來的。

 

  醒來後我去了趟審判所做筆錄,順便和凱列恩道別,他身為整件事情的核心人物,理所當然的被判刑了,我只來得及和他說上幾句話,接著目送他被審判小隊的聖騎士帶走。

 

  整件事情算是圓滿的落幕了,幸好沒有人因為這件事情受到傷害,也沒有錢財損失,居民被搶走的藥草也全數拿回,我還陪著蕾特絲他們跑了好幾趟冒險者公會,因為大家惦記著我幫助他們的事情,所以明明我也沒參與採藥,卻還是拿到了一份賞金,這個月的房租沒問題了。

 

  蕾特絲每天三番兩次往我家跑,這也連帶著韋特不放心跟在她後頭,她倆的朋友也就順勢跑進我家,於是我嚮往的那種清淨看書的日子被打得粉碎,只能每天陪他們玩在一起,連讓我在廚房練習廚藝的時間都不給我,也沒時間和心力替自己做飯,害我三餐都只能去別人家蹭飯。

 

  這種有損自尊的是我怎麼可能去做,無奈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常常直接被小孩子拉到他們家裡,而且好巧不巧我被拉進去的時候飯菜都準備好了,甚至也多擺了一副餐具,於是我只好順應天意,大前天到蕾特絲家;前天到珍妮家;昨天到尼森家;今天去小鳶家……有一次被我偷聽到,他們竟然自己排好行程表,計畫好換誰把我拖走。

 

  被這群孩子這麼擁戴,真是令我不知該做何感想。

 

  我想我應該是很快樂的。

 

  如果少了那些半夜被窩裡的暗自神傷與啜泣。

 

  我在想家嗎?大概是吧。

 

  安逸不見得是件好東西,至少當我身處危難之中時,我無閒暇去在意自己身處什麼情況,然而此刻這般安穩歡樂的日子,只會讓我在夜深人靜之時意識到──我身處異世,遠離我所熟知的那個世界;遠離我安定無虞的學生生涯;遠離我滿足的平凡日子;遠離那些陪伴在我身邊的親朋好友──而我甚至不能確定那些遠離我的人、事、物是否有回歸之日。

 

  啊,要什麼時候去找找看夏櫻在哪呢?相信找到她會讓我好過些。

 

  畢竟,那些孩子對我的依賴、信任,以及相處時的歡笑,對我而言,都僅僅是過客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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